晚上去城市舞台看河南鶴壁市豫劇團的《捲蓆筒》。金不換演張蒼,王素珍是嫂嫂張氏。其他人的名字PPT上有打出來,但我都忘了。是豫劇傳統劇碼,還蠻好看的,好幾段逗得觀眾樂不可支。包括張蒼假意罵繼父偏心,實則罵自己的母親、帶拘禁在死牢的嫂嫂回家,因為審案的貪官說「不然難道你爹是我害死的?」、張蒼詐死騙嫂嫂,從蓆筒中偷偷溜出來,又把蓆筒套在自己身上扮殭屍......

雖然戲蠻好看,觀眾反應也很熱烈。但今晚的演出很明顯,如果抽掉金不換,就不好看了。他的明星風采很突出,不論是靈活的身段(靈活的胖叔叔),或是頗帶鼻音的唱腔。更有趣的,是他不時會「murmur」!這些murmur有時字幕上也有,有時沒有,但我覺得這種小小的、低低的牢騷,是他最成功吸引人的地方。有些演員在台上很緊張,一直想要表現給觀眾看,做得太多反而造成隔閡(有點像抓得越緊,卻失去越多);有些演員在台上漫不經心,觀眾也吃不下他們的散漫;金不換感動我的地方在於他營造大喜、大悲時,都不會做到百分之百的滿,總會留個百分之一的彈性,讓彼此(台上、台下)保有一份自然,而那百分之一,通常會讓觀眾忍不住更投入。《捲蓆筒》對我來說算是一齣「瘋人戲」,劇中時而大笑、時而大哭,而他在悲喜轉換之間通常以前述的「murmur」帶過,金不換適度運用這種近乎自言自語的表演方式,因為劇中人本身「感覺輕鬆自在」,反而比刻意一字一句強調清楚的台詞更收自然之效。相較之下,演張蒼母的演員,或許是為了維持一貫的「刻毒、潑辣」,一直給人很緊繃的氣氛,尤其是最後一幕要求金不換代為向賈保山夫婦說好話,有段唱很明顯太過火了。

再來先談飾演賈保山的演員。他的嗓子還不錯,但常常開口首句帶啞聲,有點可惜。他今天一開口就讓我想到秦貫伍,但遠不及秦貫伍。別說我偏心,但我真覺得秦貫伍老先生非常了不起,他的嗓子正氣、堅毅、有勁,可惜今天台灣豫劇團裡,似乎沒有類似的演員了。王素珍讓我覺得很奇妙。坦白講她的嗓子不怎樣,頗悶,沒幾句就啞掉。但即使我的頭腦明確覺得她的嗓子不怎樣,但她卻還是有辦法用那不怎樣的嗓子將悲痛的曲情傳進我心裡。戲曲本來就很講祖師爺的疼愛與否,能克服天生條件至此,說來還是頗令人佩服的。

最後講一點點對劇情的想法。目前看過的豫劇傳統老戲都帶有很高的生命能量,我向來享受這種質樸的感覺,觀看《捲蓆筒》的過程也是。但可能因為是傳統老戲,所以有些價值觀其實是讓人有點難受的。比如最後姚氏(壞婆婆)羞愧碰死。姚氏之所以碰死,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自己過去做過太多傷天害理之事自取其咎,但迫使她選擇這條路的其實是親兒子張蒼。雖然姚氏的所作所為真的很賤、很陰險,可是把自己母親逼到絕境有必要嗎?何況受害者(哥哥、嫂嫂)都不記仇了。把她趕走就算了,把她逼到碰死在屋外,還說碰死得好,未免也太絕情了,而且姚氏對她這個親兒子其實是百般呵護的。節目單上說張蒼宅心仁厚,看他對待兄嫂姪子姪女,一言一行的確都符合宅心仁厚,而且風趣幽默。但這般對待自己的生母,我看了其實有點不忍,而且再兩天就是母親節了,對這個結尾格外不能接受。除了這個結尾,我蠻喜歡《捲蓆筒》,不論是就劇本本身而言,還是今天的演出。

期待明天的《七品芝麻官》。相信金不換跟台灣豫劇團的張瑄庭會有很棒的演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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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lyande11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